吴月霖谈马蒂斯：野性下的宁静召唤

吴月霖谈马蒂斯：野性下的宁静召唤

作者：吴月霖

马蒂斯的许多作品，第一眼看上去，画面色彩明亮，光影交织，其中，最吸引我的颜色为绿色。
黄绿色，松石绿，宝石翠，镉绿色，暗绿色，隐藏在黑色之下的绿色，交叠在蓝色之下的绿色。
或多或少，马蒂斯的每一幅画面几乎都会用上绿色。
衣服褶皱处，一笔绿色涂抹。一个花瓶，一盏灯罩，一块抹布的布帮，一把水杯，一块窗帘，皆为绿色。
绿色，在他的每一幅作品中或点缀，或缠绕，或蔓延。
一笔笔看不出具体样子的画室背景，衬托女子的肉身裸体，有时，女子裸体也呈现绿色。
马蒂斯夫人的前额鼻子，双眼与发髻，背景有一半为绿色。看上去，画面增强了戏剧张力。
有些肖像画主色调为深绿，加以蓝色，红色等，将绿色衬托得更加鲜艳，明亮，这种色彩来自于马蒂斯的主观想象。他说：
“色彩的表现特征以一种纯粹本能的方式强加在我身上。”

马蒂斯为色彩画家。
人们称马蒂斯为“野兽主义”。有时候误导了一般人。野兽是不是野蛮原始呢？马蒂斯自己从没有接受过这种称呼，他认为这只是批评家使用的标签而已。
其实，野兽主义只是相对于古典唯美主义而言。
以马蒂斯为主的画家，打破了油画以往的规范僵硬教条，摆脱了真实样子的束缚，改变了色彩屈服于构图的从属地位，以似是而非的真实战胜了古典主义真正的真实。
他对摹写对象不感兴趣。
他通过色彩找到表现的奥秘。如果从另一种角度，马蒂斯带来了凶猛的野兽般的个性，马蒂斯在色彩方面发觉“野兽”的气质。他将红色绿色等互补色放在一起，不用现实的颜色，创造出野性和醒目的效果。
马蒂斯说：“没有感官的愉悦，也就什么都没有。”
他与当时之前的绘画写实理念相对抗，对以后的画家有启发性。艺术，无论何时，需要创作，需要自由。
他找到了一种新的绘画方法，色彩的力量在画面中找到了最强烈、最不含糊的表现形式。
马蒂斯更新了艺术的方向。

他喜欢用并非写实的色彩去画人物，关注于造型的整体效果、节奏与动势的统一感。比如用绿色表现人物的身体，面容，人原本的面部色彩可以被破坏、被抛弃，被冒犯。据说，他的夫人穿着黑色服装，摆好姿势，他依据画出了绿色的面容，一条鲜红的发际，面部分成几个色彩区域。
他选择色彩并非依据任何科学理论，而是依据他自己的观察、感受和自身经验。
马蒂斯赋予了色彩自由的形式。
他想直截了当的表达自己要表达的东西。研究构成的每一种要素：素描、色彩、明暗和构图，并探究这些因素在不影响各自表现力的同时，它们是如何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综合体的……他依然自然的、非程式化地、完全内在的来涂抹绿色，或者其他色彩，色彩源自他的感情。
色彩存在于自身，绿色存在于自身，和其他色彩一样，具有本身的美。
他感觉到了人脸上的绿色，赋予它生命，他看到了傍晚的天空为淡绿色，他说：
“我知道音乐感的和谐是通过绿色和蓝色完全表现出人体的色调表现出来的。”
如果不用那些绿色，画沙发，画电视屏幕，画景物，《蓝色写生谱》，就看不出色彩的回归，看不出这是马蒂斯内心的产物，如果换自然光线下的样子，电视屏幕不会为深绿色，那么也没有野兽主义的色彩特质。
色彩只是配合了马蒂斯的感情，才有了气息。才有了创造。
绿色，只是存在于马蒂斯心中的光。他，带给了我观看时的喜悦。这是一种眼睛的诱惑，一种诗意的感觉。
他用平涂的色彩来画画，画绿色。绿色，源自室外自然，在一幅画里,绿色窗消失在四周的花园里。

马斯蒂带给人触目惊心的视觉效果，无非自由的运用了色彩。以往的古典写实主义，人的脸庞，要么是肉色，要么是灯光下的肉色，谁也没有想到变色。
作品《舞蹈》中，地面是浓烈的绿色，少妇的脸部也有绿色。
作品《红色的和谐》，绿色的风景闯入大片的红色中，我的目光聚焦在窗外的绿色草木之中，色彩对比之下，室内的红太过刺眼，如果望画面右上方，六分之一的绿色，让我感觉画面在迷幻中有着宁静。
绿色为《红色的和谐》中一种点缀。
《坐在窗前的女人》中，橙色为主色调，低纯度绿色为辅助的色彩，给人沉静之感，如果没有绿色，看不出妇女的梦幻感，绿色，为光的三色基之一，马蒂斯在画面中运用中纯度得绿色，对沉思和宁静进行召唤。
其实，他的许多作品，不仅仅只有绿色。他在1946年曾说：“以前不知道怎么上颜色的时候，我就上黑色。黑色是一种彩色。”
后来他放弃了使用黑色。他更多选择了绿色还有蓝色红色。
色彩，比起素描来说更是一种解放的方式。
很长时间，色彩只是绘画的补充。到了马蒂斯这里，色彩的作用大大得到加强，变得富有表现力。
他自己说，黄色和绿色，蓝色围绕着黄色，红色围着绿色，并渐渐地把蓝色从紫色过渡到红色，等等。
一种要考虑色彩的冷暖，一种通过色彩的对比追求光。
他自己说，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清楚的表现。

他的作品中，色彩本身就是绘画的生命所在。在他的每一幅作品中，色彩都恰到好处。而绿色的运用，使画面闪闪发光，像春天来临，藤蔓重生，深浅不一的绿色，迷人。
马蒂斯以大胆鲜明的色彩著名。他自己说：“通过对不同色调的理解，我表现出明亮的变化。”
绿色，帮助马蒂斯树立了自己的艺术形象，也是他自身内心的节奏使然。他的作品，带给我的感觉是一种绿色般青春的气息，如果从色彩的角度去看画家，梵高为黄色，不安中有着烦躁，马蒂斯，观看中有着和谐宁静，为绿色。
他的笔下，没有尘世的痛苦，没有撕裂的黑暗，到了晚年，马蒂斯越发突出画面的装饰性效果，只有忘忧般的天堂。
他一生梦寐以求的，是一种平衡，纯粹与宁静的艺术。
他说：“绘画是对沉思与宁静的一种召唤。”
如今，我再看马蒂斯，画面确实生动，自由洒脱，色彩毫不拘束，浑然一体。
但是，他的强烈的艺术符号并不强，画面看上去散漫，那些绿色，散漫在画面中，他只属于他自己的时代。马蒂斯所达到的艺术境界，为当今许多画家所追寻的。新的绘画艺术仍在探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