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月霖谈关山月:他的梅花是行货

吴月霖谈关山月:他的梅花是行货

 

《南画十六观》作者朱良志认为,画者的根本还是画,他的画就是他的语言,是他思想的结穴。

从这个角度去看中国当代著名国画大师关山月的梅花作品,画的是他的语言,是他那个时代的语言,反应的是红色意识形态时期的艺术理念,即“艺术服务于大众”。

那时,在解放后三十年,整个艺术存在于“社会现实主义”旗帜之下,他的梅花,被尊为国宝。我看到百度上官方介绍关山月梅花:“其作多为巨幅作品,气势磅礴,构图险而气势雄,与传统画梅不同。”溢美之辞,多多。

在我看来,他的作品,行货而已。

 

 

我看他的梅花,涂抹着一种昂扬的调子。这调子唱的是欢歌,是笑语,是肯定,是歌颂,且发出高昂无比的声音,淹没了自我生命真实的感觉。
看多了关山月的作品,我觉得梅花的姿势是僵化的,缺少遒劲多姿,缺少精神的气象,具有鲜明的程式化倾向,学关山月的梅,比较容易。

他的笔墨程式,是一套裹挟着鲜红色彩的梅花,整体姿势单一的梅影。

他的梅花永远盛开,处于最饱满热情的状态,没有花开花落,如同人生缺少起伏,只处于最热烈的理想状态,永远是一幅微笑的幸福面孔。

 

 

 

我想起历代画梅之人,王冕的梅花,简淡孤傲。金冬心的梅,有禅宗空幻的味道,徐渭的梅,以真我为最高真实。吴昌硕的墨梅,气势奔放而雄健。
龚半千曾言:“画以气韵为上”比较而言,深入关山月的梅画笔墨,缺少象外之意,韵外之致。
如当代欧洲著名哲学家斯拉沃热·齐泽克在《视察之见》中所言:“可怜兮兮的艺术家以其对强权的抗议,大讨当权者的欢心。”在关山月的梅花图里,反面的情绪是不存在的,落花的惆怅是没有的,基本上是欢快的,在这和谐的宇宙中,只有翩翩起舞,喜气洋洋。
他用红色梅花讨得时代当权者的欢心。他原名关泽霈,1912年出生于广东,刻苦自学绘画。后得到岭南画派高剑父先生的赏识,成为高氏入室弟子,并为其改名关山月。解放后,他先后担任政府部门官职,那时的艺术美学,以政治标准为第一标准,艺术成为政治意识形态的形象传达。
他的梅花作品缺少了个性。

 

 

 

那时,关山月用笔墨表现出了根除旧社会(封建社会)的艺术中存在的个人情调,自觉将梅花意象服从于革命英雄的象征,画出欢天喜地的梅花。如刘再复所言:“社会”意念完全压倒生命意念。

梅花,不再是出尘清幽的精神寄托,而是顺从 “社会现实主义”的信仰。画家,不再是自我表达的艺术自由,而是接受“服务人民大众”的秩序。艺术,不再有艺术本身的独立,而是乐于取媚于政治与大众。

梅花,被艺术形态所禁锢,所扭曲,所服从,服从于政治现实,服从于意识形态的需要。

梅花,喧哗在关山月笔下,已然背叛了中国文人寄托的个人情怀。

波兰诗人切斯瓦夫·米沃什在《被禁锢的头脑》中写道:“在人民民主国家中,国家是不惜以全力支持思想改造的。”如此看来,曾沉浸在古代艺术中的关山月,还是被社会现实改造了,他学会了运用一种社会主义新时代的艺术语言与腔调,被当权者赏识。

如此绘画,关山月的每一幅梅花作品,已经没有自我的人格,自我的情感,如果说有自我的情感,那也只是被意识形态中社会主义好等口号所充斥之后的情感,又有打倒资产阶级艺术的仇恨所灌满,纯洁的革命情感,只是阶级的具体体现,与个体的内在生命没有关系。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人觉得关山月的梅花,只是一种行货,一种商品画,梅花意象符号化,简单化,程式化。从艺术的角度看关山月之梅花图,平平常常,俗气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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